少昊扶风

随便写写,天天开心 微博ID:扶风的乌龙茶

【靖苏】自别后 34

34 夜阑卧听风吹雨,铁马冰河入梦来


晨色微明,梅长苏伏在半人高的杂草里,望着底下路边远远向这边移动的车队,神色有些阴沉,让人看不出他在想什么。

列战英趴在他身边,看着他单薄削瘦的身子还是有些担心,低声道:“苏先生,两边的弟兄都已经布置好了,这里风大,您还是……。”

因为自家殿下的关系,他们都习惯了将苏先生当个玻璃人,唯恐他出了什么意外。梅长苏笑着摇摇头,也没有多说什么。


他们领着三千将士自梅岭以南绕小路越过主战场,列战英等人也算是大开眼界,从未想到这里还有这样一条崎岖多变的小路。他们一路从山腹绕过山村,间或乘溪水而下,梅长苏好似早就布置了好了似的,沿路多有接应,令人啧啧称奇。

梅长苏虽然远离北境战场十四年,但是却从未有一丝放松过。这条他们连夜疾行的小路,与其说是巧合下的准备,不如说是他苦心孤诣这么些年,本就做好了再回到这里的打算。

大渝不除,北境祸患难收,上次的梅岭之战换得了十四年的平静,那么这次,也至少要保证景琰的江山再有十载太平。


来军越来越近,虽缓慢却机警。这是大渝的粮草运输队,他们特意挑了条极隐蔽偏僻的道路,还派了皇属军后甲营护送,一路行兵谨慎,路线多变,不给人留打探的余地。

但是梅长苏对北境的熟悉不亚于大渝人,从皇属军护送粮队的前行方向略一推演,便几乎立刻决定了在何处伏击、周边又有何处能藏下三千士兵,以躲开大渝探路前哨的搜查。

他有些自嘲地笑笑,自己这些年做的一切手段都派上了用场,还真是怕什么来什么。果然惯如蔺晨所说,运气不好,不应该多做侥幸期望。


更没想到的是,多年不曾上战场,此刻竟连一场简单的伏击都紧张了起来。


宝刀淬烽火,霜烟染红霞。梅长苏只觉得手心渗出了些微的细汗,连周围风吹草动的声音都听得格外清楚。他有些不悦地皱了皱眉,注视着皇属军终于行至山下,朝后迅速比了个行动的手势。

滚石顺着陡坡碾过杂草往下砸落,刹那间一片砂石尘土飞扬,峡道两旁埋伏许久的北征军士从侧路包抄而下,攻向了猝不及防的粮草护送军。


这场伏击,他们便算是赢了。梅长苏有些疲惫地靠着树干喘息,觉得口腔里满是血腥味,脑海里萧景琰的身影一闪而过,他咬咬牙,又勉强咽了回去。

两天了……若不出意外,景琰也应该醒了。


事实上,梅岭的捷报刚刚传来,萧景琰便醒了。

他的眼睛慢慢地睁开,明亮清澈的眼眸一落不落直视着蔺晨,军帐中燃着炭火,四周却安静得可怕,他费力地从嗓子里吐出几个字来:“……他,呢。”


蔺晨叹口气,他总觉得自己像多劳的老妈子,为一对苦求不得的痴偶怨侣日日操心。

“还活着,他去人家大后方放火捣乱了,你知道的,这没良心的胆子大得很。”

蔺晨做好了萧景琰生气发怒或是难过伤心的准备,甚至连像以往给梅长苏备的止血布巾都备好了,就等着他一口血吐出来,再好将他按住。


萧景琰慢慢将目光移到手指上,他手心里好好握着一柄玄黑镶暗纹的匕首,有流火攀延其上,锐利明亮得如同那个人一样。

匕首是冰凉的,但是握在掌心却温热暖和,粗糙测纹路反而让人觉得很亲近。他慢慢闭上眼睛,低低嗯了一声。


萧景琰和梅长苏自然不是普通的世间怨侣,他们所有的愤怒难过、伤心冲动,可以是因为口不对心,可以是因为情难自禁,却绝对不会是因为家国生死、千秋社稷。


蔺晨有些哑然,不知道该说些什么,他跟萧景琰实在是不熟,总觉得这个太子殿下沉默的很,好像有满肚子的心事。

跟没良心倒是配的很。

他站起身来,手指在萧景琰的脉搏上比了比:“你底子很好,既然熬过了这一关,休息几天就没事了。”说罢他觉得再也没话说,索性起身撩开账帘,拉着门外一脸不高兴等了许久的飞流走远了。


账外有军士走过的声音,脚步放的极轻,但还是因为盔甲重兵有着些微的声响,萧景琰把手搭在眼睛上,侧耳听着这北境荒漠的声音。

他觉得心口很疼,说不上来是伤口还是别的什么疼痛,他很少有这样疲惫虚弱的时候,静静地躺着什么都不做,有一种空虚到极致的恐慌。

太寂静,也太孤独。他紧紧扣住了手指,借着这粗粝的手感来告诉自己,在不远的地方,他所牵挂的人是跟他在一起的。


萧景琰昏迷的这些天,并不是全无所感,起先是来往兵士混乱的声音,后来的拔箭去毒的疼痛,他被麻痹了精神,昏昏沉沉了很久,直到听到一个无比熟悉的声音。

那声音嘶哑得很厉害,萧景琰努力想从梦境中挣扎醒过来抱抱他,看看他现在是什么样子。但是就好像有囚笼枷锁缚在身上,无论如何都睁不开眼睛。


其实他都听得到,萧景琰在心里想。他听得到梅长苏对他絮絮念叨的话语,感觉得到梅长苏在他眼睫上落下的吻,甚至连深夜梅长苏俯身在他胸前,平缓均匀的心跳都那么清楚。

他过了两辈子,都一直很怕失去梅长苏。到了这一刻,他终于恍然发现,原来自己也有离梅长苏而去的可能。


所以说……命数这个东西,到底算什么呢。


萧景琰想,如果还有能睁开眼的可能,他只想亲亲那个人的眉角告诉他,不管未来是什么样的,还有什么风云祸福旦夕变化,我们都一起去面对。

他忽然觉得有些可笑,上辈子他固执己见错过了许多,这辈子他战战兢兢如履薄冰,欺瞒与担忧、固执与恐惧还是日日缠绕在他心间,竟不曾得了片刻安宁温存过。


倘若梅长苏此次回不来,他岂不是要抱憾终生;倘若自己这次回不来,梅长苏又岂不是要抱憾终身?

他们都是沙场征战的男儿,倘若囚缚了梅长苏赤胆忠心的军魂,他又如何还是那个让自己爱慕敬重的梅长苏。


萧景琰摩挲着手里的刀匕,唇边勾起一抹笑,忽然觉得很安心。


还好我还活着,你也是。


TBC

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

景琰最大的心病,就是他太害怕失去梅长苏了,但是没有想过,梅长苏也很怕很怕失去他。之所以会答应不出征,只是对景琰的纵容战胜了这份恐惧担忧而已。

评论(17)

热度(500)

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