少昊扶风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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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靖苏】自别后 24

今天是我十分喜爱的一位演员的祭日,特以此缅怀


24 自古英雄如美人,不使人间见白头


林家祠堂荒废了多年,终于时隔多年再次有了香火供奉。

赤焰案审结,林氏冤屈洗脱。新立起来的灵位层层叠叠,虽生辰年月各有不同,却均是殁于同一个时间。


开文十七年。


一时间金陵城中便多了许多茶余饭后的谈资,只是众人如何议论,这座被刻意遗忘荒废良久的宅子也不会再迎来主人,至多是添了几柄香油,偶尔有几个来祭祀的人罢了。


萧景琰隔着红布摩挲着手下的灵位,身后轻微的脚步声站定,他收敛起心里那份惶恐心思,转身肃容向梅长苏行了个礼。

这是以萧景琰的身份,向林氏后人的揖礼。

纵然改头换面,林殊依旧是林殊。但还有一丝林氏风骨存世,赤子之心便永生不死。


百年将门的林家祠堂,自有一股威严气势,梅长苏跨过门槛与萧景琰擦肩而过,他脊背立得笔直,膝盖重重跪地,郑重万分地行了孝礼。

十四年风霜雨雪,终于还有能再回到此处的一刻。梅长苏伏下身跪拜,周身都是香火缭绕的味道,有生之年能再堂堂正正地进来上一束香,他却在这一刻泪流满面,失去了抬头看这些灵位的勇气。


苦心孤诣重回故地,可是他们全都不在了,留下来的只有自己一个人而已。

就连他自己,也不再是原来的林殊了。


恍惚间他不知道自己跪了多久,只觉得连神智都有些茫然,一双手在他身后轻轻地一扶,梅长苏闭了闭眼整理了下精神,抬眼望向萧景琰。

祠堂的光线有些昏暗,萧景琰眼神温柔坚定,轻声道:“我来替林帅和晋阳姑姑上柱香。”


梅长苏定了定神,重新直起了身子为他让了些许位置,萧景琰便在他身边坦坦荡荡地跪下,双手相击,扣头悲戚,是为九拜之振董礼。

林燮和晋阳长公主,本就当得起萧景琰这般大礼。梅长苏为他伸手递过一捧黍稷梗,萧景琰接过来洒在铜盆内,彼此一举一动,皆静默无话。


这满堂灵位皆长辈故人,魂灵面前两人肩并肩肃容长跪,从正午中天到日暮西斜,本应该有很多话能向这些故人一一倾诉,却忽然又觉得什么也不必说了。

十四年的辛酸苦痛,十四年的哀思愤慨,都在这一捧香火纸烟中焚烧殆尽,萧景琰轻轻握住梅长苏的手,目光澄澈地望向供奉在上的灵牌。

梅长苏微微一颤,修长的手指回握了上去,他们十指相扣向着灵位俯身跪拜,行了最后一个大礼。


一拜天地,二拜父母,三拜身侧卿。


赤焰案虽然尘埃落定,萧景琰却反而朝务更加繁忙了起来,梁帝一病不起,大渝虎视眈眈,连带着东宫三师中仅立的梅长苏也连日奔忙不得歇息,等到朝政恢复正常,二人稍稍得以喘口气的时候,已经是初冬时节。

朝政军务走上正轨,萧景琰倒少了来拜访少傅府的理由,终于他按捺不住偷偷回了靖王府,才想起来那道密道已经被梅长苏封上,再没有潜入苏宅的方法了。太子殿下冥思苦想良久,想起旧时飞流喜欢来往两府间偷花,于是也学了起来,飞檐走壁登顶上殿,坐在房顶兀自不动。


这感觉实在奇妙,他就像个初窥情事的毛头小子,不顾身份肆意妄为,只为隔着一条长街远远看一眼心爱的人,心里却满是别样的欢喜。

这却让列战英苦了脸,他守在下面许久,精神紧张唯恐被人发现太子殿下做出这样不雅幼稚的事来,只能压着声音道:“殿下,您到底是要做什么呀……您跟我说我帮您去办不成么?”


萧景琰如梦方醒般,赞许地向战英点点头:“说的是,要做便做了。”

大梁的太子刹那间就来了精神,自屋顶上一跃而下,收拾形容整装上马,绕过长街正正经经地敲开了苏宅的大门,含笑道:“有军务请教先生,不知先生此时可有空?”


梅长苏自然是有空的,萧景琰执意与他并辔共行,一路出了城门越行越远,到了城郊巡防兵营处才停下。梅长苏翻身下马,一手握着马鞭晃了晃:“军务?”

萧景琰正经颔首道:“城郊巡防,护卫金陵第一道防线,自然是军务。”

梅长苏哑然失笑,也没有说什么,他服下冰续丹两月有余,药性让他精神身体一日好过一日,依稀有了昔日的风采。梅长苏抖开手中的长鞭,在空中随意挥舞了几下,划出清脆的声响,抬步自顾自巡视起了这处军营来。

萧景琰歪着头看他,不自觉的嘴角含了笑意。他实在是喜欢极了这样神采飞扬的梅长苏,一笑便能扫尽天边阴霾,让他心里也变得明亮畅快起来。


这处军营是萧景琰亲自督查整改,梅长苏跟萧景琰绕着军营前后走了两圈,也并未发现什么异端。他如今身体的确是好了许多,轻装简行,依稀有几分当年林殊小火人的模样,走了一圈下来还出了微微的细汗。

梅长苏把手中的长鞭对折插在腰后,军营后有道小溪潺潺流水,他信步走上前蹲下身洗了把脸。萧景琰守在旁边,等他抬起来脸便用手巾给他细细地擦拭,梅长苏在他手下呜咽了几声,满足地蹭了蹭。


萧景琰索性便挑了块干净石头坐了下来,从怀里拿出包裹得严严实实的糕点来。梅长苏甩了甩发丝上沾到的水珠,接过来笑着道:“太子殿下是来郊游的么,倒是准备的齐全。”

萧景琰笑了两声没有答话,梅长苏接过来扒拉了会手里的油纸包,拿了块梅花糕塞到嘴里,站起来笑道:“这是静姨的手艺吧,你倒是会挑。”


站立起来的那一刻他忽然心里一沉,这两个月来久违的晕眩感席卷而来,梅长苏往前跨了一步站稳了身形,才勉强将那份突然其来的虚弱感压了下去。

不至于……不至于这么快。他算准了冰续丹药性失效的时间,无论如何还不到此刻。梅长苏深吸了一口气稳住心神,萧景琰有些担心地从背后追上来:“长苏……怎么了?”


突然之间便好似寒风凌冽了起来,梅长苏只觉得周身刻骨的风顺着轻便的衣物灌进了心口,连牙齿都开始格格打颤。他勉强笑了笑,露出几分满不在乎的神色来:“我能怎么?走罢,今天耽误的时间够多了。”

他一向善于克制自己的这具身体,走出几步终于也将这份不适感压低了几分。萧景琰有些担忧地问了几句,又被他挡了回去。两人一路说着话,又绕回了先前出发的地方。


轻风席卷了一地的落叶,赤色的骏马在原地有些不耐烦地扬着蹄子,萧景琰走过去解开缰绳递给梅长苏,笑着道:“你养的马,倒还真是个跟你一样的性子。”

梅长苏微微笑了笑,这马是当年林帅还在时的坐骑生养的小马驹,他和萧景琰一人得了一匹,纵然物是人非斗转星移,它们倒还是养到了今天。

他有些怀念地贴着骏马的面颊蹭了蹭,笑道:“你养了十数年,我倒不好意思说是我的马了。”


萧景琰低下头笑了笑,忽然极认真地向着他道:“是你的便是你的,放在我这儿再久,都是为了能有再给你的一天。”

初冬的风尚有些寒冷,凉风吹过萧景琰的鬓边,他随手拂了把发丝,自怀中拿出一个精致细巧的盒子来。


梅长苏有些疑惑地接过,盒子里一粒鸽子蛋大小的珍珠静静卧着,色泽光润却时有年月,一看就是被人精心护养多年的东西,一刹那间,他便心如明镜。

他终于知道萧景琰今日这一番大费周章是为了什么,心里有些好笑又有些酸涩,却并不想去追问萧景琰这一番称的上是犯傻的举动,只是紧紧地握着盒子,半晌才举起来笑道:“这是你欠我的。”


身形瘦削的淸隽公子在风中含笑而立,狭长的双眼明亮亮闪着光。梅长苏今日未曾玉冠束发,只十分随意地将发丝束在脑后,更自有一番潇洒风度来。萧景琰本有些紧张地垂着头,听到这句话神色莫名的一动。

他慢慢地扬起个笑来,笑容里满是释然和开怀,忽然张手将梅长苏拥进怀里。


是……我欠你的,隔了一辈子,我仍是欠你的。


梅长苏有些措手不及,好笑地拍拍他的后背想让他放开,打算说点什么话来安慰或是打趣一番这头水牛,却觉得一阵刺痛从心口传来。

那是一种十分熟悉的感觉,不过片刻寒冷便深入骨髓遍布全身,他只觉得心头有火在灼烧,四肢百骸皆是密密麻麻地痛苦,让他支撑不住自己的身体,忽的跪了下去。

耳边是焦灼的呼喊声,梅长苏却觉得什么也听不清,他手中的珍珠顺着未曾闭好的盒缝滚落了出来,他跪在地上挣扎着去捡,喉头一口鲜血终于抑制不住,猛地吐了出来。


色泽润白的珍珠浸在黏腻的鲜血里,梅长苏睁着眼已经有些看不清东西,他努力将染了血的珍珠握在手心,眼前开始出现大片的黑斑。


他忽然想起蔺晨对他说的一句话,梅长苏,你运气不好。

的确是运气不好。临近昏迷的那一刻梅长苏紧紧抓住了身边人的衣角,有几分茫然地想到。


死是最容易的事了,如果有万分之一的可能,我都愿意陪在你身边挣扎活下去。

可是景琰……你看,老天他不让。


TBC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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*这其实是拜堂你们发现了么 编剧欠靖苏一个拥抱我终于补上了

*在这里还是想感怀一声,抑郁症是一种会致死的病,我相信在十三年前的今天张国荣先生的死亡,亦是挣扎过而不得以的选择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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