少昊扶风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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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靖苏】一梦浮生(短篇完结)

短篇一发完

设定的开始是宗主没有死在梁渝之战,陪在景琰身边


[一]

梅长苏回廊州的第二天,萧景琰就病倒了。

下午时他正在养居殿批着奏折,天气炎热教人神思倦怠,紫毫的朱笔在纸上不小心晕开,萧景琰清醒了片刻,便立时想起让贴身的公公送一碗雪梨银耳给梅长苏去消暑。又恍然想起梅长苏已经回了廊州,要好一阵才能回来。

真是个没良心的,萧景琰愤愤地咬着勺子,自己喝完了一整碗雪梨银耳。


夏日的风吹的人心生困倦,又总有些蝉鸣反反复复响在耳边,不知道是暑气太重还是风邪入体,萧景琰在晚间的时候就发起了烧,后来诊治忙活了半宿,烧虽然退了,倒开始昏睡了起来。

其实他身体状况并无不妥,只是萧景琰自己感觉沉浸在缠绵的梦境里,梦到的都是些支离破碎的往事,偏又生出了几分眷恋,怎么也醒不过来。

当晚静太后便来看过陛下,说是不打紧,夏日累得狠了,让他睡上几天便好。于是便再无人来打扰这位陛下,倒成全了萧景琰不愿醒来的懒怠心思,免得总牵挂某位游山玩水数日方归的人。


[二]

梅长苏走的第一天,想他,想他。


这日萧景琰梦境里全是两年前他们偷跑出去游玩的时光,彼时春光明亮,正是金陵城中踏花游春的时节。他从宫里偷偷跑出来,自宫门外折了一枝开得极艳的桃花,做贼一般地从靖王府翻墙而入,又顺着密道跑到梅长苏卧房之外,轻轻拉响了铃铛。

梅长苏带着错愕拉开了密道的门,门外一双亮晶晶的眼满怀着欣喜和雀跃道:小殊,我们私奔吧。


密道昏暗只亮着几盏油灯,梅长苏站在光线通透的室内望去,看到他的陛下脸上都是春日温暖明亮的光芒,一路赶得急了透着些粉色的潮红,和他怀里小心护着的桃花交映生辉。

人面桃花相映红。梅长苏心里突然冒出来这么一句话,嘴上鬼使神差地便应了一个好字。


于是当今的大梁天子便兴奋的紧了,他早早做好了筹谋,安排好了朝政,只为了这一日清闲。本还带着三分胆怯担忧怕小殊嫌他胡闹,这当下便掩饰不住笑意地对梅长苏说,小殊,你先睡一觉,睡一觉有惊喜给你。

等到梅长苏在马车上晃晃悠悠半梦半醒后真正看到所谓的惊喜,竟有些不知道该作何言说。


不再青春年少的大梁皇帝脱下了玄黑衮边的朝服,一席红衣揽着他躺在桃花树下,见他醒来,满怀着满腔期盼和温柔道,小殊,你醒啦。

怎么能不醒呢,鼻尖馥郁着桃花的香气,掺杂着上好的陈年佳酿的酒香,他耗尽心血珍惜辅佐了一世的帝王穿着大婚的红色喜服坐在他身边,饮过酒的嘴唇潋滟着鲜活的光芒,俯身亲吻在了他的唇上。


一晌贪欢。


萧景琰伸手描摹着身下人微凉的脸庞,相伴十数载,这幅面容已经无比熟悉,就好像另一张陪伴十数载的面容一样。梅长苏总说他不再是林殊,然而无数次午夜惊醒之际,身侧这样一双略带担忧却清明坚定的眼睛望过来,又分明是故去记忆里一模一样的双眸。

怎么会不一样呢,你变化的每一个神情,每一副笑语,都是我爱的样子。


蝉鸣声重,沉睡梦中的大梁天子却嘴角含笑,仿佛梦见了什么甜蜜悠远的往事。


[三]

梅良心走的第二天,想他,想他。


萧景琰梦见了他刚登基时候的事情。

琅琊山派人传来信,说是有个病人烦人的很,他蔺少阁主不高兴收留了,让萧景琰把人该带哪去带哪去,别碍他的眼。


于是萧景琰快马加鞭,终于在三日后的凌晨赶到了琅琊山。

清晨的寒气湿重,他在屋外踌躇了半天,期期艾艾地看了半晌也不敢进去,只能捂着一身寒露发散,好尽快去看看屋里躺着的人。


蔺晨从来就不曾好好尊敬过这位从前的太子,现在的皇帝,反而一脸嫌弃地打量了他一番,方撂下一句,真是没良心,一好转就急着让我告诉旁人,也不知道是谁几次三番地救了你的性命。

然而萧景琰却无心搭理他,隔着扇门望着里面,好像这样就能看清里面的人,触碰到他还活着的、温热的身躯。

于是蔺晨念念叨叨了一阵,扔下一句都是没良心的,便转身去戏弄飞流了。


萧景琰以为自己再见到梅长苏会愤怒、生气,或是心灰意冷,欣喜若狂。但事实上,见到他躺在榻上仍显羸弱的身躯,苍白消瘦的脸颊,萧景琰心疼了。

心尖上那一点绵绵软软的疼痛泛开,针扎的难受,他越看越难受,越看越心疼,慢慢的眼眶就红了。梅长苏自混沌中得了片刻清明,一睁眼看见萧景琰红着眼眶站在他面前,吓得出声拉住了他:景琰?


这一声景琰听在皇帝耳中就仿佛扎进心里最深的那根刺,疼的他一下子眼泪就夺眶而出。那一霎那他委屈极了,觉得这不仅是当下梅长苏又一次骗他瞒他,更是之前不知道多少次的瞒着他的委屈。

萧景琰有些愤怒地盯着梅长苏,心想那个没正行的琅琊少阁主有句话真是没说错,叫什么梅长苏,活脱脱就是个没良心。

于是他转身便走,赌气般不想看见身后这个没良心的人,却听得一声稍显虚弱无可奈何的:景琰……萧景琰。


他顿住了。


梅长苏看不见他的模样,只见他肩膀还在微微抽动,心想景琰小时候并没有这么爱哭,如今怎么成了个小哭包,又怕把人逼急了,迭声喊了几句景琰。

萧景琰没有回头,梅长苏心道不好,这是真生气了,挣扎着扶着床坐了起来,温声道,景琰,你过来,我保证这是最后一次了。

萧景琰顿了半晌,带着嘶哑的哭音说道,我不信你了。


梅长苏这才是真真正正慌了神,指尖搓动着衣角,一时间想不出任何对策来,眼看萧景琰要走,慌忙喊了一句,景琰,是我错了,我许你什么做赔罪都可以。

此话一出,梅长苏心道不好,萧景琰却已经转身把梅长苏按倒在了床榻上,细细捻好被角,但仔细看来,眼眶仍泛着红,却一丝泪痕也无了。

未等梅长苏出声,萧景琰就抚着他的心口道:“先生骗了我这么多次,我便是骗先生一次又如何,如今先生已经许我一切,当不是骗我了吧。”


聪慧无双如江左梅郎,此刻有千万种方法应对这句话,然而他喏喏了半晌,却突然只想许眼前人一个高兴,于是微微点了点头,目光清明地看着萧景琰。

“我要先生许我盛世天下,清明河山。”

“好。”

“我要先生许我顾念身体,不再期瞒。”

“好。”

“我要先生许我一生不弃,永不相离。”

“……”


“先生?”

“……好。”


萧景琰的眼眸中一刹那似有漫天星火被点燃,他俯身吻在梅长苏轻颤的眼睑,血色淡薄的唇,一路向下,在锁骨下留了个深深地印记。

“既然如此,我就先收个定礼盖个章,免得梅宗主说话不算数。”

是夜,琅琊榜少阁主发了好大的脾气,说有人没良心,刚刚能动就想着跟情郎跑了,当真是白养了这些天。


梦里的大梁皇帝今夜也依旧眉眼弯弯,好梦正酣。


[四]

小殊走的第三天,想他,想他。


这一夜萧景琰睡得不太踏实,梦里自己还是皇子时候的样子,站在金陵城外的入口,乍闻林家阖家蒙难的消息,惊惧地不敢踏进这座城池。

这是他与小殊长大的地方,又仿佛是一座吞噬人心的怪兽。


梦境反反复复,光影摇动,最后定格在了小殊第一次拿到那把朱弓的样子。

朱弓通体透亮,光泽鲜明。林殊喜欢穿白衣,却硬生生把白衣穿出了耀目光彩,白袍的小将一把勾住了他的脖子:“景琰,走,我带你去试试我新到手的好弓!”


弓的确是好弓。

林殊射箭的手法十分精准,九安山也素来是皇家狩猎的场所,但奈何此时并不是狩猎的季节。林家小殊拉着他红衣的好友漫山遍野找了许久,也没有找到能入他贵眼的猎物,当下有些泄气,闷闷不乐地踢踏着地上的沙砾,扬起一阵一阵的灰尘。

萧景琰看他难得沮丧的样子,正想出言宽慰几句,耳边便听到草木微动的声音。林殊比他更警觉,当下捂住萧景琰的嘴,猫下身子向左侧的草丛走过去。


竟是难得的,好大一只獐子。

林殊顿时兴奋了起来,眼中跳动着跃跃试试的光芒,萧景琰与他厮混久了,哪里不知道他的心思,反倒率先从右侧包围了过去。

眼看时机成熟,林殊举箭欲射,那獐子却不知为何忽然受了惊,仓皇的转身一跃。林殊一箭失了准头,等不及要跟上去追,刚走到方才獐子消失的地方,便脚下一空,还拽上了急急忙忙跟上的萧景琰。

两人顺着山道一路往下滚,红衣白袍混在一起,被山间的树杈石子磕了一身青紫,方听到林殊哎哟一声,停了下来。


他们竟掉到一个山洞里来了。

萧景琰一手拎着撞到腰哼哼唧唧的林殊,一手拎着居然没有撞坏的朱弓,五味成杂,哭笑不得。

林殊毕竟身体强健,自己揉了几下就挣脱了萧景琰的手,双目含光的打量着这山洞,还笑嘻嘻地道:“景琰,我看这是个好地方,清凉消暑又没人找的到,以后咱们没事就躲这来玩呗……萧景琰!小爷跟你说话呢!”

萧景琰把朱弓放到一旁,转身扶着林殊的肩教他坐下,语气凉凉:“那你倒是先出去啊。”

林殊登时不服气了:“你这话我就不爱听了,能进来就能出去,你等本少帅找给你看!”

萧景琰叹了口气,把跃跃欲试的人压住坐好,道:“你就不能安分片刻。”


萧景琰的母妃是医女出身,是以他每次外出身上都带着母妃特制的急需药,当下便拿了一包出来,细细涂在林殊裸露在外的伤口上。

林殊便有些呐呐不言了,萧景琰闷着声涂完伤口,忽然手一掀,就把林殊的外袍脱了下来。

林殊一惊,萧景琰却已经继续往下脱到腰侧,换了包药粉敷在他淤青渗血的地方。端的是坦坦荡荡,顺手无比。

林殊心里气闷,心想被这大水牛压了一头,不知道要被他笑话多久,以后定要找到机会也治他一治。然而腰间受制,使不上力气,此刻也只有乖乖坐着的份。

萧景琰上好了药,顺着线条流畅的腰线往上看去,是一片白皙结实的胸膛。林殊少年将军,身体强健,唯独胸前腰后久不见阳光,反比平常人还白亮些。

萧景琰突然觉得,有些口干舌燥了。


红衣的皇子和白袍的小将最后还是找到了出路,还自此发掘一条由九安山通向外部的小径,只是这次的经历实在丢脸,林殊是万万不想向他人提及的,连带着萧景琰也只能闭口不言。


梦里的大梁皇帝似乎梦到了什么令人情动的东西,脸庞竟微微红了起来,也许是天气炎热,也未可知。


[五]

第三夜萧景琰从梦里醒了过来。


他依稀记得梦到了一些年少的事,少年白皙的胸膛,明亮的眼眸在他的脑海里晃来晃去,他起身喝了杯水,神思却仍然不清明。

他望着天边暗压压的云层,忽然想起若是平时床榻边放的不是水,都是茶。

还应该是上好的武夷茶。


只是他忽然又有些恍惚,一阵浓厚的睡意忽然涌起,逼迫他不去想为什么会有这样的细节。萧景琰有些惊惶失措,好像有什么东西从他身边离开了,可他却不知道那是什么。他拼命想要挣脱梦境,却毫无作用。


后半夜萧景琰睡的很不安稳。

梦里总有支离破碎的片段,有个模糊不清的身影一声声叫着景琰,他却连面目也分辨不清楚。最后那身影渐渐淡化,也不再喊他了,他却有些失望,独自一人走在虚无的空间里,想把那人找回来,问问他叫什么名字。

一夜无果。


第四天的清晨萧景琰彻底清醒了过来,神思敏捷一如往昔。可他觉得这平日睡惯了的龙榻竟有些空落落的,想来年少时分征战沙场,两人一窄榻也睡过,这样大的地方,着实是空寂了些。

不过,年少时分,又是和谁一起同塌而眠,同枕而睡呢。


萧景琰突然有些困惑,身边的公公轻声提醒他该上早朝了,他便也没有再想。

想来,是某个亲近的部下或是同僚吧,不然,还能是其他什么人呢。


[六]

琅琊阁久踞琅琊山巅,虽然此时暑气正浓,但琅琊阁上却依旧清凉舒适,并无燥热之感。蔺晨坐在房前的台阶上,手里有一下没一下抚摸着飞流的发顶。

飞流怀里抱着个精致盒子,眼睛红红的,但是却一贯的执着,怎么都不肯放开手。


蔺晨有些放空的看着远方,说话也是有一搭没一搭的。

“你苏哥哥不是同你说过么,死了也是件好事,再也不用受病痛折磨,他眼下去了另一个地方,倒不受苦痛了,你当是为了他好,只是从此忍住不想见罢了。”

“他惯是个没良心的,我蔺晨却是说道做到的,过几日我们带了他去游历山川,看佛光品仙露,免得他说我说话不算话。”


然而已经变成青年却依旧执着纯净的飞流依旧闷声不语,抱着盒子不出声。

蔺晨心底叹气,还想再出言安抚几句,却听得飞流说:“苏哥哥,记住,不死。”

蔺晨愣了一下,突然一阵难以言述的心酸。


飞流总记得梅长苏说过,只要把人记在心里,就不算死去。

那么在那位被你用了浮生三日散的大梁皇帝心里,梅长苏、林殊,都应该是彻彻底底的死去了吧。


浮生三日长梦,便做一晌贪欢。



 
注:浮生三日散,服下之人会忘记思慕者的容貌、往来经历,大梦三天,恍若三生,可得历生平最美好之事。然梦醒故忘,再无回想只可能。——《琅琊阁医术遗扎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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*飞流怀里的盒子是骨灰盒没有错_(:з」∠)_

*宗主虽然没有死在战场上但是身体实在撑不过四十岁了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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